行走在一条北方的山谷：大约6亿年曾是一片海水；6万年前的造山运动形成了今天人们看到的地貌：直至60年前还是连接山里山外的古道，老乡们赶着毛驴和骡子，翻越垭口走亲戚，你来我往。八路军也曾经翻越古道夜袭日军。再后来另修了乡间公路，古道废弃，现在除了羊倌追赶羊群，很少有人深入山谷。我满怀信心和期望进入山谷，这信心来自两方面：一，这将是“发现之旅”的收官之行。从2003年算起，已经过去九个年头，今天将寻找和拍摄这个系列的最后一座长城敌台，以后就可以制作想这个系列长城的“全家福”；二，为星星还一个愿，去年的十一期间，星星在寻找这座敌台的旅途中告别世间，今天有一颗心中的星星伴我同行。
从一群好奇观望的羊群边走过，女羊倌告诉我，再往前走就遇不到人了。这意味着在未来几个小时内，将无从问路，一切必须自己做出判断。所以要尽量打听更多的信息。
“对面山顶上有长城吗？”我问女羊倌。
“木有，哪有长城来。”
“那有炮楼吗？有墙吗？”
“炮楼有咧，可毁了，也有墙。”
“是人垒的墙吧。”
“是咧，就那么一骨节。”
“再往前走去边墙，有岔路吗？”
“有咧，看见倒下的大树走左边，快到山顶走左边”
“再往前走没有人了，喝点水再走吧”，这是山里人的淳朴热情。我回答，谢谢，不用，背包里带着水呢。根据此处到最近村庄的距离判断，水对她必然是宝贵的。
告别女羊倌继续赶路，就进入了“无人区”。虽然牢牢记住两个“左边”，但却三次走入歧路。有一次拐了好多湾后，迎面5米高的垂崖挡住去路。如果是雨后，肯定是一处小瀑布。老乡们指路是不会错的，他们印象中有一条清晰的路线和路标，问题在于外来者不能分辨路标。比方说老乡说遇到大树走左边，那就必然有一棵大树。但山谷里遍布树木，多大才算大？哪一棵是老乡所说的路标？那就要自己揣测判断。判断不准就会错路，对于登山者这是常见的事。抬头仰望，远处是一道起伏的山脊线，如同一座巨大的天然屏风，横亘与山谷基本垂直，但却看不到任何敌楼和城墙的痕迹。沿着尚可辨认的山路，走到最后一个休息点，坐下来观望，看到对面山脊上的石墙，由毛石曡垒，比较清晰的垂面说明是人工建筑。左边有一条被野草掩盖，更细小的山径通向石墙，羊倌所指“快到山顶走左边”果然没错。起身后观察一下，右边的山路更为清晰，转念一想，何不走右边上去看看究竟有什么？于是右行，转过一个小弯，奇观自天而降，长城敌台的遗迹出现在面前10米，原来已经攀登到垭口。抓起相机拍下第一张照片，悲喜交加。悲在敌台上部完全倾圮，仅余十层残砖和条石；喜在这十层残砖也比我预想的要好，事先我已经做好了寻找一座荡然无存敌台的预期准备。登上垭口，居高临下，看到对面的山谷更为陡峭。敌台建筑在最紧要的位置，两侧各有墙体，古道在西侧翻越垭口，想必当年有座小关口。难以置信，敌台的东南角一段窄长的墙体傲然坚守，顽强挺立。墙体高约3米，宽仅80厘米，从枯燥的现代力学结构考量，无乱如何，这种局部遗迹很难独立支撑。对于长城，我从来不认同什么“残缺美”，那不过是小资们的一种煽情。如果谁家的老屋倒了，天天来一帮人围观，感叹“残缺美”，屋主作何心情？我面对敌台的残墙发呆，总觉得一种难以形容的神圣。最后我明白了这是一座碑，既是残碑，也是丰碑，归根结底是一座城碑，记载着顽强不屈，傲然屹立的长城精神。
返回下山的路上，我不断地回头仰望，才明白“城碑”和敌台遗址在5千米之外的山根下就能望见。如果今后志愿者再来寻找敌台，只要以城碑为目标攀登，就可以径直到达垭口敌台，而不像我今天的屡次走错路。但是不知道城碑还能坚持多久，如果有一天城碑站累了，倒下休息了，那么这些照片就将证明城碑的存在。我跟心中的星星说，最后的敌台今天咱们到达了，长城作证，我和你来过这里！
本贴最后一次由老普修改于2012-10-02 22:36:4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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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由 老普 于2012-10-02 13:06:57发表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