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旬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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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很喜欢余光中的那篇《塔阿尔湖》,“苏子愀然,客亦愀然。大家似乎在倾听,听流星落在马尼拉湾里,而海水不减其咸。夜很缄默,如在构思一首抒情诗,孵着一个神秘的蛋。”颇有波心荡冷月无声的意境。如同灯下夜读,孤独在世界的酣梦之外。也像是在炎炎夏日似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洞,却又在霎那看到光明。如此说来,少女时代开始喜欢高更,似乎也是因了余先生的影响吧。反倒是多年之后,才返回《海缘》找到“海水不减其咸”的出处:“滂沱雨入海,不改波涛咸。”(A.E豪斯曼)
我从没见过爷爷,一切关于他老人家的事情都只有传说。他少小登科,他参加北伐,他英勇抗日,他将家里的男丁呼啦啦都轰到战场,他的读书笔记比人还高,他放弃高雄高院的职务留守大陆,还有他说“士可杀不可辱”后愤然自决。我仍可见的是那条长长的石板路,通向附近的村子,连接镇子的交通,绵延数里,一直到自家的大门前。爸爸说那是爷爷的功绩,却也只有爸爸才会每每提起。造桥铺路,老辈读书人报效父母之恩最质朴的方式。反倒是我一个见了不少唐宋早期建筑的人,依然会被破败的老宅所打动,喜欢门楣上“括仓翠屏”四个字的美好,也喜欢特意为狗狗们回家而开设的小门洞。或许这才是所谓的乡愁,追寻着那种骨子里面对于自身解读的那个突破口。当石板路、老宅都夷为平地,变身一片望不到边的黄土时,我不禁徒生“暗想昔时欢笑事,如今赢得愁生”的无力之感。我不解的问爸爸,物质的世界土崩瓦解,那我们吴家的精神到底又是什么呢?
我说爸爸最像爷爷,他笑,“你又没见过爷爷。”获悉西湖博览会遗址开了博物馆,存有很多西博会的老照片。我说去找爷爷的照片,爸爸依然在笑,“你又没见过爷爷,哪里认得出呢?”其实我们吴家的人长得都很像吧?不管是曾为炮兵连长坚守宜昌而后隐姓埋名的的二叔,还是我那位文理皆上乘、堪称吴家精英的堂哥。把他们汇总到一起,那不就是爷爷的肖像么?反倒是我觉得粗鲁鄙陋的自己像个外人。
回乡的早晨,散步路过一座庞然大物,看上去颇有江南寺院的风情。走近了,才发现原来是文昌阁,阁下又见长长的小路。爸爸想起来,那条小路通往奶奶的娘家。我一直觉得嫁到我们吴家的女人都很伟大,男人们的心思从来都是只有国而未曾想到家。富家小姐出身的奶奶一生跟着爷爷四处奔波,享受过上海的稳定富足也体会到抗战时期的山里无粮的艰涩。那还是我未曾见过奶奶娘家的三层小楼时的想法。清代的三层小楼啊,打蜡的红木地板,那真是首富家的姑娘才有的闺阁。我总说人生就是一道选择题,怎么选是很考量智商情商的问题。站在楼下,才恍然明白,能够选择的人生也是一种幸福。
A.E豪斯曼是个奇葩,大家都说,只有周煦良才最理解他。外国名著对我而言太过复杂,总觉得唠唠叨叨很是麻烦,所以外译系列也仅看过那么几本。而这其中,就有周先生翻译的《珍妮的肖像》。少女时代,对于这类故事并不太喜欢,可是超喜欢里面的一段话:“年年春天来,而明天是永在的,到最后再没有明天时,我就回想昨天,而昨天也是永在的。”
(Yesterday Today and Tomorrow ,图片来自网络。)
阿印于
2014-04-30 10:53:02 发表在分类:
胡言乱语 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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